“同人”诗刊的更迭与新诗的现代性之路

时间:2022-05-29 16:45:02 公文范文 浏览次数:

摘要: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同人诗刊与新诗的现代性之路近乎叠加,每一个同人诗刊的背后都跃动着一批诗人的身影,他们相同或相近的诗学观念和创作实践催生出自由体诗、新格律诗、象征主义诗、现代主义诗等不同诗体,由此形成的湖畔诗派、新月诗派、现代诗派、七月诗派、九叶诗派更是成为文学史上极具影响力的诗歌流派,引领不同时期新诗的变革实践,《湖畔》《新月》《现代》《诗刊》《诗创造》《中国新诗》也因为在传统与现代、民族与世界、个体与人民之间的不断探索而成为新诗现代性的重要维度。

关键词:新诗;“同人”诗刊;现代性

中图分类号:I22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283(2014)01-0055-09

收稿日期:2013-06-11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0 YJA751048)

作者简介:刘忠,男,河南固始人,文学博士,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同人社团和期刊众多,有“为人生而艺术”的文学研究会、语丝社、未名社、莽原社、湖畔社,有“为艺术而艺术”的创造社、沉钟社、弥洒社、新月社、南国社,有综合性期刊《新青年》《新潮》《少年中国》《每周评论》,有纯文学期刊《小说月报》《创造》《语丝》《七月》《现代》等。这些社团、期刊存在时间长短不一,思想观念和文学主张互有差异,其中,专事诗歌创作或者在诗界影响较大的期刊并不多,《诗》《湖畔》《诗刊》《诗创造》《中国新诗》算是它们中的代表,这些同人诗刊的更迭为考察新诗的现代性之路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维度。

一、《诗》与《创造》:“为人生”与“为艺术”的缠绕

新文学伊始,《新青年》《新潮》都不是纯文学期刊,思想启蒙、文化革新、道德重建是它们的主要诉求,“文学革命”主要围绕人的发现与觉醒展开,诗文创作仅是经由“立人”而达于“立国”目标的手段,自身建设尚未提上议事日程。作为文学革命抢滩掠地的排头兵,诗歌担负着打破古典诗词传统的重任,白话、自由体是它挑战旧体诗的两大武器,诗思、诗艺探索大大延后。1917年2月,《新青年》率先发表胡适的《白话诗八首》;1918年1月,《新青年》又集中发表了胡适、沈尹默、刘半农的9首诗歌。此后,周作人、俞平伯、陈衡哲、沈兼士、康白情等人也加入到新诗创作队伍。胡适的《登山》、沈尹默的《月夜》、刘半农的《相隔一层纸》、康白情的《三弦》、周作人的《小河》、俞平伯的《打铁》等在表现反封建、争自由、张扬个性等时代精神的同时,也在语占、体式、节奏等方面有了许多新变。但总体上看,《新青年》《新潮》同人的关注点集中在科学、民主、个性解放、婚姻自由等思想启蒙上,而不是诗歌文体的自身建设,白话诗还停留在从旧体诗到新涛过渡的“中间物”阶段,文白夹杂、旧瓶装新酒现象大量存在。胡适在《尝试集》初版序中曾说:“我现在回头看我这五年来的诗,很像一位缠过脚,后来放大了的妇人回头看她一年一年的放脚鞋样,虽然一年放大一年,年年的鞋样上总还带着‘缠脚时代的血腥气。”“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蝴蝶》)、“我笑你绕太阳的地球,一日夜只打得一个回旋”(《一念》)的直白、浅俗十分普遍,尚未尽脱文言窠臼。

1921年1月和7月,纯文学社团文学研究会、创造社先后在北京、东京成立,开启了新文学自身建设之路。诗歌方面,1922年1月,文学研究会同人叶圣陶、朱自清、刘延陵等人在会刊《小说月刊》之外,创办《诗》月刊,发表朱自清《踪迹》、冰心的《繁星》《春水》、徐玉诺的《将来的花园》、王统照的《童心》、俞平伯的《冬夜》等诗集的部分诗歌。《诗》月刊共出2卷7期,1923年5月宣布停刊,发表诗歌近500首,是新文学史上第一个诗歌专刊,为“收获极其薄弱”的诗坛开辟了一片新的园地,在“德先生”、“赛先生”充斥的思想阵地之外多了几多清晰景象,“繁星”、“春水”、“花园”、“童心”等意象为“为人生”的现实主义诗歌掀开了新的一页。

除了深化“为人生”主题,让诗歌从庙堂、山林到了人间,《诗》月刊的另外一个贡献是协同《晨报副刊》发表了大量的“小诗”,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小诗潮,提升了白话诗的哲理性,丰富了新诗体式。据统计,在《诗》月刊发表的诗歌中,小诗占了总数的一半以上。从该刊1卷4期始,专为小诗开设了专栏,朱自清、徐玉诺、叶绍钧、俞平伯、郑振铎、何植三、郭绍虞等人在上面发表了大量小诗。几乎同时,冰心、宗白华的小诗开始在《晨报副刊》上连续发表,并于1923年结集《繁星》《春水》《流云》出版,在诗坛激起强烈反响,模仿者相竞,其“蔓延颇有一日千里之势”,成为与以《女神》代表的狂飙诗风相并行的一种诗歌体裁。正如当时的一位读者所言:“自从《繁星》、《春水》数百首清隽淡远的诗歌发表以后,人们都模拟调子,白茅黄苇一首首发表。”

冰心、宗白华、周作人、俞平伯等人的小诗清新隽永、自然洗练,多则三五行,少则一二行,捕捉刹那问的情感变化,寄寓散金碎玉般的思想感受,与问题小说一道书写“爱”与“美”的青春主题,同时,也透示出新诗追慕唐诗绝句、日本俳句、印度短诗中西融合的倾向。冰心的《繁星·八》:“残花缀在繁枝上/鸟儿飞去了/撒得落红满地/生命也是这般的一瞥么?”鸟儿踏枝,惊得残花离树,眼前之景引发诗人对生命的思考。宗白华的《流云·夜》:“黑夜深/万籁息/远寺的钟声俱寂/寂静/微眇的寸心/流入时间的无尽!”表现诗人在夜阑人静之时的瞬间感悟,有着较浓的玄想与思辨色彩。小诗兴起之时,正值“五四”落潮,社会黑暗依旧,为“科学”、“民主”思想感染的知识青年难掩内心失落,纷纷转向心灵世界,借助小诗这种形式抒发情绪,表达自己对于宇宙人生的思索,带有明显的内倾性和哲理性。

与《新青年》《诗》月刊相比,创造社的同人丛书、《创造季刊》《创造周刊》《创造日》在新诗文体的解放上更进一步。这一方面是创造社同人的文艺观趋近诗歌创作使然;另一方面则是郭沫若个人的强大气场所致。一部诗集《女神》把新诗推向了一个高峰,那种恢弘恣肆的浪漫主义气质、博大的泛神论思想、浓烈的爱国主义情怀和自由不拘的诗歌形式一下子为“自由诗”确立了范式。《凤凰涅槃》《天狗》《炉中煤》《地球,我的母亲》《立在地球边上放号》或叙事、或抒情、或豪放、或婉约、或自我、或他我,把自由体诗演绎得淋漓尽致。创造社同人倡导诗歌创作应本着“内心的要求”,作情感的“自然流露”,主张“诗是写出来的,而不是做出来的”,“文艺如春日的花草,乃艺术家内心之智慧的表现。诗人写出一篇诗,音乐家谱出一个曲,画家绘成一幅画,都是他们天才的自然流露,如一阵春风吹过池面所生的微波,是没有所谓目的”。以“自由体”为形式、“为艺术”为内核,创造社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诗人群——郭沫若、成仿吾、田汉、王独清、穆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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