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士禄:中国核电起步的先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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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初,彭士禄从北京水电部副部长职位调入广东,以中共广东省委常委身份担任广东核电站建设指挥部指挥长。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李鹏提出广东核电站的首要任务是核电起步。

彭士禄是红二代。他3岁时母亲蔡素屏英勇就义,4岁时父亲彭湃壮烈牺牲。他被列为通缉犯,遭敌人搜捕于8岁坐牢。故乡广东留下他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悲惨辛酸的童年。彭士禄的少年青年时代,党组织一路助其成长。他14岁时即1939年,由香港地下党负责人连贯周密安排送他到重庆,与周恩来、邓颖超一起住在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并于年底到延安学习、工作。1951年赴苏联学习化工机械和核动力专业,1958年学成归国后,彭士禄与核能终生结缘。从此,他不是在核能基地,就是在通往核能基地的路上。

彭士禄,中等个子,瘦削的瓜子脸上挂满着温良恭谦。他不善言辞,甚至有些木纳。但只要一谈论核能,他就有着掩不住的魅力与风采,举止间透露出丝丝的历练之美。他处事大胆智为,大刀阔斧,当机立断。1971年,彭士禄与他的团队日夜奋战,自力更生地成功研制出中国第一代核潜艇,使总设计师彭士禄成为我国核动力领域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之一,他亦由此拥有和平利用核能的宝贵而丰富的实践与经验。

1971年,上海市核电站工程筹建处就建设核电站提出熔盐堆和压水堆两个技术方案。熔盐堆方案得到当时拥有决定权力的“工宣队”的支持。1972年秋,在方案讨论会上,彭士禄力排众议,列举熔盐堆种种难点,陈述压水堆种种易处。彭士禄主张采用压水堆方案得到与会人员赞同通过并于1974年获中央批准。1985年开工建设、1991年投产运行的秦山核电站就是采用彭士禄倡导的30万千瓦压水堆方案。目前,全国已建在建筹建的核电站,绝大部分采用压水堆方案。彭士禄对我国核电走压水堆技术路线起到了关键的“推手”作用,他由此成为中国核电事业的标杆人物。

按国际惯例,一个国家在原子弹爆炸试验成功后10年左右就可能建成核电站,而我们国家却因“文革”及其他原因推迟了20年。彭士禄调来广东时,年近花甲,但他踌躇满志而又心急如焚。他通过计算发现大亚湾工期耽误一天将损失100万美元。因此,他认为核电站筹建阶段不能等、不能靠、不能慢,要快马加鞭,雷厉风行,大干快上。这与当时深圳蛇口的“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折射出“发展是硬道理”和“效率优先”这两个改革开放的核心理念。

为此,彭士禄以敢作敢为的工作魄力,在资金、人手、施工单位和办公、生活条件等方面,想尽办法解决诸多困难和处理诸多棘手问题。为此,他积极主动履行指挥长职责,拍板下令,直接决定,亲力亲为,苦干实干巧干:他根据相关数据对选定大亚湾大坑村这个厂址的地震烈度定为7度后,继续深入进行包括水文、气候、地质等详探。接着,花3个月时间搞出总体设计。之后,征地与修路一齐上。197公顷的土地,先用后征,即先行进场施工,后办理相关手续,并且先用后付钱。征地工作量大,一棵棵树、一个个坟都必须要数清计算赔偿。对几十户村民的搬迁,工作量更大。要协调搬迁地点和房屋的设计样式,做到使搬迁户比较满意为止。同时,修筑通往工地的28公里的三级沿海公路。在现场附近,破土建设库容为120万立方米的解决施工与生活用水的大坑水库以及以招投标形式选定施工单位,热火朝天地开山填海,平整土地等。

彭士禄仅用一年多的时间就高效率、超常规地完成了上述核电站建设前期的繁重繁多繁杂的“四通一平”(道路、水、电、通讯“四通”,场地平整)。其时,中港合作的公司尚未成立,核电站的三大合同正在谈判之中。这种先入为主、先干后批、未雨绸缪的前瞻性的建设核电站前期施工模式,应了一句军事术语:战术上的抢占,势必造成战略上的制胜。现在,全国已建在建筹建的核电站前期工程均采用此模式,几乎标准化。这貌似平淡无奇,实则步步新异;看似顺理成章,实则石破天惊。其开拓者,就是彭士禄。彭士禄是中国建设核电站相关公司没有成立相关合同没有签署前大干快上“四通一平”的第一人。由此可窥见彭士禄的胆识、勇气与才干。有人说:“如果不是当年前期工程上得快,建设工地已经铺平,后来香港一反核,可能就没有现在的大亚湾核电站了。”这话可能言过其实,但从另一侧面说明:彭士禄在大亚湾核电站前期工作的作用、影响及效果,是他同期人以及后来人不可替代的,在中国广东核电集团公司发展史乃至中国核电发展史上,彭士禄占有独特的地位。

彭士禄凭其行业翘楚、领域扛鼎的威望以及本人高尚的人格魅力,相继从核能研究院、“两弹”试验场、核潜艇基地以及大型发电厂感召一百多名工程师(内含27名专家),组成承担“核电起步”重任的“国家队”。这些人放弃大都市大单位优裕的工作条件和舒适的生活环境,满怀豪情地奋战荒山野滩。他们不带家属,工资仍回原单位领取,几个人合住一套房,生活异常辛苦。彭士禄诙谐地说:“我们要当三年和尚”。他带领十大专家即十大金刚大干大亚湾,至今仍传为美谈佳话。这一百多名工程师在大亚湾这个平台上大展手脚,锻炼成长,大部分人后来成为中国核电事业的风云人物。彭士禄就是造就中国核电第一代精英的引领人。

大亚湾建设初期,受“切尔诺贝利”事件影响,香港百万人签名并游行反对建核电站。彭士禄因公赴港时被大批记者包围提问:“核电站会不会爆炸?”彭士禄不假思索地说:“原子弹像白酒,点着会燃;核电站像啤酒,怎么点都点不着。即使核电站控制失灵,也不会爆炸。”彭士禄在大亚湾工作时,一位美国朋友问他:“全世界能搞核潜艇的国家都能搞核电站,你们为什么还引进法国的核电站呢?”彭士禄告诉他:“中国的乒乓球打得不错,就是足球踢不出去。”“核电厂的科研和设计,我们都能做,就是大设备国内造不出来。”这两则广为流传的脍灸人口的富有哲理而又风趣幽默的轶事,给予人不可名状的深奥与通俗。这佐证:彭士禄真情痴情忘情地迷恋核能而出神入化而深入浅出而举重若轻而举轻若重。

在中国核电事业滚滚长河里,彭士禄永远奔腾:

1986年,彭士禄调任核工业部副部长,负责秦山二核筹建工作。他动员说服安徽、浙江、江苏三省与上海市,连同核工业部,共同出资成立核电秦山联营有限公司,并出任董事长。

在当时我国尚处在计划经济的末期、《公司法》尚未出台的背景下,彭士禄率先在国家大型工程项目实行股份制、董事会制以及招投标制。

核安全是经济,更是政治。核安全是核电企业压倒一切的至高无上的中心任务。因此,在核安全问题上,他一直主张搞“减法”,反对搞“加法”,更反对搞“乘法”。

中国核电技术路线发展方向是组织力量搞第四代超临界压水堆。

他一贯提倡自力更生,自主创新建设我国的核电:“自主创新有两方面的含义:一是原始创新,完全自主发明;另一是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我们的核电站应该走出一条原始创新的路来,像秦山核电站。同时,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也是可取的,它可以缩短我们探索的过程。大亚湾核电站走的这条路,是正确的,对我国核电的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

彭士禄,中国核电起步的先行者,他的最大愿望:在中国土地建造的核电站,要充分显示中国发明的核电核心技术的巨大威力,逐步将国外昂贵的设备挤出国门。

参考资料:

1、《李鹏日记》,人民出版社。

2、《大潮明珠》,人民出版社。

3、《彭湃一家》,《南方日报》出版社。

4、《激情燃烧的核动力人生》,《人民日报》。

5、《记中国核潜艇之父、核电事业“垦荒牛”彭士禄院士》,新华社新华网2011年12月21日。

6、《彭士禄院士:核动力的“垦荒牛”》,《光明日报》。

7、中国广东核电集团有限公司《光荣的历程》以及编写组的《彭士禄院士访谈录》、《高胜玉同志访谈录》和《沈抗同志访谈录》等。

8、笔者造访多名核电专家和多名中广核集团公司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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