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钱德勒的现代市场经济理论对我们有颇多教益，尤其是他以企业为视角来考察现代市场经济、倡导企业在市场经济中的主导作用的基本思想，对于经济法治建设来说，具有现实意义。他所建立的政府、企业组织和市场之间关系模式，提供了一种现代市场经济运行的新范式。
【关键词】钱德勒《看得见的手》经济法治
小艾尔弗雷德·D·钱德勒教授是美国最早从管理角度研究美国企业史的历史学家之一，是新企业史学派的突出代表。他对历史学、经济学均有深入研究，对企业管理学更是情有独钟，并对此有诸多著述，《看得见的手——美国企业的管理革命》就是其中之一。虽然此书是一个企业历史学家以历史的眼光来看待当代市场经济的一般特征，同时也有一些观点值得思考，比如他只谈有形之手取代无形之手，容易使人们误以为现代市场经济只有看得见的手调节，而无看不见的手的调节。但是其现代市场经济理论对我们有颇多教益，尤其是他以企业为视角来考察现代市场经济、倡导企业在市场经济中的主导作用的基本思想，对于经济法治建设来说，具有现实意义。
一、钱德勒经济理论中可借鉴的理论思想
1977年，钱德勒最有影响的企业史专著《看得见的手——美国企业的管理革命》一书问世。在谈到写作本书的目的时，他写道，许多基本经济理论仍然把受市场看不见的手所调节的传统小企业乃是或者至少应该是生产和分配工程的管理者作为基本假设，而研究这种很少有人对某个单个机构从开始至完全成长的全过程加以描述，也没有人写过现代工商企业的兴起经过及随之而来的经理是式资本主义的标志。由此不难看出，作者在这本书中要探讨的是现代工商企业的成长过程，以及由于现代工商企业成长所带来的经济结构的变化。正是在他所认定的现代大型工商企业的诞生将成为历史必然的基础上，他得出了“看得见的手”优越于“看不见的手”的结论。
钱德勒指出，随着生产的扩大，客观上要求管理进行变革，结果则是企业以及以企业为主体的市场经济发生质的变化，进而分析出在现代社会经济中，管理协调在越来越多的部门取代市场经济机制是必然的这一基本命题。他的基本思路可以从他所给出的几个一般论点中归纳出来，正如他所说：“这些论点在开始时可以指出现代工商企业的某些特征，并说明为什么管理上的有形的手取代了市场机制的看不见的手。”
首先，就企业而言，现代美国企业组织结构与运转方式已经发生了划时代的变革。新技术和扩大中的市场首次引起了管理的协调的必要性，“当管理上的协调能带来更大的生产力、较低的成本和较高的利润时，现代多单位的工商企业就会取代传统的小公司。”因此，在企业内部发生了变革，所谓经理式企业逐步繁荣。同时，从企业的规模和功能来看，南北战争前在美国经济中占统治地位的功能少、经营单一的传统小企业，由于市场和新技术的不断发展，逐渐被大型多单位、多功能的现代工商企业所取代。“现代工商企业是当经济活动量达到这样一个水平，即管理上的协调比市场的协调更有效率和更有利可图时，才首次在历史上出现。”在这种协调需要下，大企业的出现成为必然。
其次，现代企业的大量出现，变革了经济的基本结构，使得协调更加成为必要。在美国，这种现代企业，1840年以前尚不存在。经过几次大规模的合并运动，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已有了巨大的发展，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这类公司在美国经济许多部门中已成为占支配地位的企业机构。“随着大企业的成长和对主要经济部门的支配，他们改变了这些部门乃至整个经济的基本结构。”在经理式企业里，领薪经理阶层成为企业的核心和灵魂。“经理阶层支配”的现代工商企业在本质上已不同于传统的资本主义企业，而市场经济也转变成现代市场经济。
第三，现代工商企业的出现，不仅使管理协调成为必要，而且使现代企业成为市场经济的管理协调的主体。在现代企业产生以前，小规模、由个人拥有和经营的企业的各项活动，是由市场和价格机制来协调和控制的。现代企业产生以后，则将许多单位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其所有活动是由领薪经理人员而非市场机制所控制和协调的。领薪经理阶层对大型企业(或公司)管理权的接管。“当新企业能够协调当前的物质流量使之成为有利可图后，经理人员还要为未来的生产和分配分派资源。随着技术变得更为复杂和具有更高的生产率，随着市场继续扩大，这些经理人员乃承担了美国经济最重要的一些部门中的指挥重任。”同时，“大企业出现”不仅使大企业在社会资源配置中的管理协调成为可能，而且也增强了政府管理协调的必要。钱德勒因此也论述了政府管理协调的必要性。“在新技术和扩大了的市场能经由生产和分配过程以空前速度提供产品和劳务时，管理上的有形的手就取代了市场力量的无形的手。”
在钱德勒看来，之所以“企业和政府管理协调这只看得见的手在越来越多的部门取代了市场力量这只看不见的手”，是因为管理协调这一“看得见的手”比亚当·斯密所谓的市场协调的“看不见的手”更能有效的促进经济的发展，同时也更能增强资本家的竞争力。
二、钱德勒理论对经济法治的启发意义
钱德勒的研究发展了西方经济学家关于现代市场经济调节机制的理论，并提出了一个强调人为的、外在的力量协调经济的市场经济运行模式。这一模式既不同于亚当·斯密建立无形之手控制的、完全放任的市场主导的经济机制，也不同于我们今天所推崇的康芒斯和萨缪尔森的有形之手理论。钱德勒的“看得见的手”自然不认同亚当·斯密的纯粹“看不见的手”，同时也并不仅仅把“看得见的手”理解为国家或者政府。这种模式的一个基本特征就是在反对完全市场主导的前提下，最先强调的不是我们今天所惯常理解的国家，而是企业本身。因此，钱德勒经济理论对经济法治建设的积极意义就在于，为经济运行提供了新的运行范式，为现代市场经济在法治环境下运行提供了主体以及主体间行为的界限。
第一，为经济法研究与实践提供新的视角。放任市场进行资源配置的经济运行模式，使我们对于“看不见的手”的理论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但是我们在反思这一模式之后，提出了“看得见手”对市场进行调节的看法，以政府对经济实行干预为基本主张的凯恩斯宏观财政政策便是这一反思的结果。而这一结果的出现，是人们从市场缺陷的角度得出的结论，以为市场无法对经济生活的某些领域做出反应，完全的市场调节将无法覆盖经济生活的全部领域。然而，面对70年代西方经济中出现的滞胀特异现象，使西方经济繁荣了半个世纪的“看得见的手”却丧失了有效的解决能力，于是一种被称作“新自由主义”经济思想兴起。其认为市场经济中存在着诸多相关变量，如货币数量、自然失业率和持久收入等，都是市场经济的客观实在；这些变量不会因为政府的干预而改变，相反如果政府对市场进行干预，还会妨碍市场的正常运行。这种情况之下的政府政策是无益的，也是无效的。然而，不管哪一种
理论，单纯的从国家和市场的关系出发、片面地强调市场或者政府的不足，其角度都未免过于狭窄。而钱德勒从生产力发展，市场扩大和现代企业的出现论述了有形之手取代部分市场机制的必然性。这是很独到的，这比只从市场缺陷角度论述政府调控的必要性和必然性、从政府失败的角度来说明市场自身调节的合理性以积极与市场失灵和政府失败而在国家调控与市场引导之间摇摆不定来说，要深刻得多。
第二，促成经济法理论的新发展。我国当前的经济法研究与实践中，普遍的看法就是经济的运行除了市场本身的推动外，还须借助政府的外力。但是，依照钱德勒的看法，美国现代市场经济是看得见的手管理协调下的市场经济，看得见的手在不少方面都取代了市场机制这个看不见的手而充分发挥作用。他所谓的看得见的手不仅指政府管理协调，而且还包括现代企业特别是大企业的管理协调。“到二十世纪中叶，在美国的主要经济部门中，少数大量生产、大量零售和大量运输的企业的支薪经理人员，已经在协调通过生产和分配过程的商品的日常流量，并为未来的生产和分配调配资源。”在公司经理人员无法维持充分就业和高额需求量时，联邦政府作为一种最后手段的协调者和分配者就是必要的了。因此，建立一种合乎现代市场经济特征的管理协调机制就有可能需要突破政府调控的传统思维模式。把企业组织管理协调作为一支市场经济运行的主要推动力量将可以给经济法治的推进提供一条全新的途径。这样，改变经济法理论，并在此基础上配置法律权利、义务，设置职权职责，才有可能使得市场经济的运行有良好的经济法治保障。
第三，为经济法治提供了新的角色。他认为，有形之手不仅指政府管理协调，还包括现代工商企业对经济的管理协调，而执行有形之手调节经济的人是经纪人的亚种——支薪经理和政府官员。在现代市场经济中，政府官员的管理协调行为对企业的管理决策进而对社会经济运行具有越来越大的影响，“但是一般来说，这些影响是间接性的。”“他们只是在形成一种外部环境(企业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作出决策)方面施加影响，除非是在战时，这些官员只是偶尔亲自参与企业决策。”这就在实际上从主体的方面为市场经济的运行开辟了新的领域，反映到经济法治建设中，就是为经济法创设新的适当的主体。企业的管理协调在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运行中将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而其协调的主体是企业经理，他们不仅需要利用管理手段来协调生产和分配过程的日常事务，还要为未来的生产和分配调配资源。此外，把政府官员作为经济法上之主体，既可以规范其在经济调控过程中的行为，也可以矫正和救治其超出法律所预设范围的行为。
总之，钱德勒的经济思想为我们重新定位现代市场经济提供了独特的理论视角。他所建立的政府、企业组织和市场之间关系模式，提供了一种现代市场经济运行的新范式。这一范式不仅尊重市场本身对经济调节的作用，认同政府的控制，同时还别具一格地强调了企业组织对资源配置的管理协调作用。这不仅仅是一个经济法理论的创新问题，而且有可能为经济法从过去的一些误区中摆脱出来提供一种新的思维方法和现实途径，从而推动经济法治的进步与完善。因此，钱德勒的现代市场经济思想对经济法治建设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图表、注解、公式等内容请以PDF格式阅读原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