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乡村的夜晚

时间:2021-11-03 15:09:58 公文范文 浏览次数:
  散文:乡村的夜晚

  小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双湖村的夜晚要比其他地方来得早一些,站在池塘边上往龙尾山那边看过去,太阳才刚刚翻过山梁,西边的天上云彩还没有散去,夕阳的余晖还映衬着山那边的天。我就在想,山那一边的天应该还是亮着的,可是我所在的村子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田野的轮廓和树的影子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小的时候,我又觉得双湖村的早晨是要比其他地方要来得晚一些的。太阳从东边升起来,从陈家湖的那一边慢慢爬上来,总是会要先照亮了湖那一边的村子和田野,比如三湖村。也许当那一边村子的人开始忙绿,炊烟已经在枝头弥散,晨曦的光芒才不紧不慢的从湖面之上滑过来,一点一点的照亮双湖村的田野,树木和屋舍。

  所以我总是会认为双湖村的夜晚肯定比其他的地方要长一些,难怪我总是半夜里就睡醒了来,躺在被窝里,看着整个房间弥漫着黑暗,看着用报纸糊就的木窗户朦朦胧胧。我都已经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可是天还是黑着,又要用很长很长的时间在等着白天的到来。我真的用了很长的时间去等待,这就像平日里等一朵花开,等一场雪落,又或约会时等待一个人的到来,等待的时间总是叫人感觉是无比的漫长,无比难熬。每一个夜里,我总是在漫长的等待中,在姗姗来迟的清晨里有疲惫不堪的睡去。

  是的,我总是在夜里醒来,天黑下来很久了我才在父母的催促声里爬上床,然后又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当我醒过来时夜晚还是那么黑,就像用一团墨汁把房间里的墙,桌子和凳子,连同四周的空气都拨抹得漆黑一团。我静静的躺在床上,有时候趴在床边,听屋角一只蛐蛐的叫声,还有老鼠从屋梁或阁楼上追逐发出的巨大响声。屋外狗子的叫声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似夜里梦中的呢喃,呜咽一两声,倏的一下又没了动静,就好像刚才压根就没有叫过一样,夜晚还是那样的安宁。

  虫子的演唱会总是从夜晚开始,从我记事的时候起,似乎没有中断过一次,每个夜晚都会如约而至,虫子的演唱会也如约而至。也许虫子的生活和我们正好相反,我们所谓的白天对它们来讲,就黑夜,所以它们在人们的白天里睡眠。黄昏是它们黎明的开始,是它们每一天的开始,每到太阳落下山,黄昏到来,它们就开始了一整天的忙碌。这跟人们的生活是一样的,每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父亲就扛着铁锹赤着脚走进薄雾弥漫的田野,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所有的谷物总在黑夜里生长,就像栀子花总在黑夜里绽放一样。我想没有谁在会白天见过一朵花开吧,所有的花骨朵在白日里总是包裹得紧紧的,一片又一片的花瓣一层层的叠在一起,拥抱在一起,到了夜晚花儿就悄悄的绽开了,一片一片的花瓣像荡散开的裙瓣,它用最美的舞姿绽放出生命的美丽。花儿在无尽的黑夜深处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弥散在空气里,我在夜晚曾闻到过栀子花的香味。地里的谷物也一样,总在夜里拔节生长,白天在地里怎么转着圈的忙碌,你会发现地头里的庄稼,早上来的时候是那么高,到傍晚回去的时候,还是那么高,没有长似的,可是只要过得几个夜晚,你再去看,庄稼似乎一下子窜高了许多。

  春天的夜晚不光有虫子的弹奏,还有蛙鸣声从田野深处传过来,一阵接着一阵,似乎要把一个冬天没有叫出来的声音都吼出来。春天的夜晚不仅有栀子花开,还有桃花梨花,满田野的油菜花,紫云英花都在黑夜的深处悄悄的开放。这就有了作家笔下文字的形容,春天仿佛就是在一夜之间就来了,绿了河岸田野,所有的花儿似乎在一夜之间竞相绽放。

  如果说春天的夜晚有着魔法一般的神奇,夏日的夜晚更多的是记忆。我们在很多飞着萤火虫的夜里长大,搬一张凉床,放在屋子外的禾场上,奶奶摇着蒲扇扑打着蚊子,很多那样的夜晚月色明亮,满天的星尘在深邃的夜空中一闪一闪,像精灵的眼睛。再也回不去的画面停留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年月,奶奶坟上的野草一年比一年生长得更加旺盛。

  田野上的茅草在白日里是没有什么可怕的,即使它长有一人那么高。可一到夜晚,那些人高的茅草就变成了影影绰绰的巨大阴影,连同池塘边上高矮的树木都变得狰狞可怕,传说中的妖魔鬼怪似乎都蛰伏在那些巨大的阴影里。起风的时候,看那些阴影在远处张牙舞爪,似乎正从远处往村子里走来,躲在在树林子里“呼呼”的喘着气,夜色的一些东西总还是能让一个小孩子心里生些恐惧的。所以小的时候我从不一个人跑到田野去,也不会一个人去到池塘边上。

  我总是在夜半醒来,无边无尽的黑夜包裹着天地,田野和村庄,也包括了我。只是所有的人都睡着了,就我瞪着两眼,啥也看不清楚的醒着。我不仅仅听到了屋角边蛐蛐的叫声,和老鼠跑动的声音,还听到了风从屋脊上趟过去的响声,从院墙边,窗户下吹过去的响声。在冬天的时候,这种声音变得更大,风在树枝间或是墙角的缝隙里,发出“呜呜”的怪叫声,它用力的晃动着木窗,尽管风在夜里驱赶着严寒过来,可屋子里依然温暖如春。

  夜里村庄没有人行走,所有的人都在睡梦里,除了我。村子里听不到狗的叫声,估计偷着懒躲在柴房一角,做着它的黄粱大梦。只有我整夜整夜的守着村子的黑夜,等着黎明到来。鸡叫头遍的时候,天没有亮,当远远近近的鸡叫声开始哄闹,开始彼此起伏,我听到了母亲抽动厢房后门栓的声响,听到母亲放鸡子出笼时“咯落落”的声音,还有父亲扛锹出门时咳嗽的声音。守了一个晚上的夜,等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我守得累了,也等待得筋疲力尽了,我像在夜里所有唱歌的虫子一样,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疲倦的睡着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还像从前一样,总是在半夜里醒来,只是在异乡的小镇,远离了故乡的宁静。醒过来的夜里,听不到蛐蛐的叫声,也听不到虫子们的演奏声,有的只是窗户外面传过来的汽车声响,还有喝醉了酒的人的叫骂声,哭泣声。城市的夜晚没有那么黑,闪烁的霓虹灯映在窗上,变换着五颜六色的光。可我总是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荒地上走丢了孩子,我分不清方向,也分不清楚白天和黑夜的区别。我总是在城市的半夜里醒来,然后又想着遥远的---乡村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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